第33章下跪的母亲
有股药水的味道，有股霉湿的味道，还有一些腐臭的味道。
门卫老头来到床边，轻轻地掀开盖在头脸上面的床单。
床单的下来，是一张有着伤疤的脸。很干瘦的那种，好像传说中的木乃伊。
“为什么要盖着他的脸？”余福乐不解地问道。
门卫老头扭头看了一眼余福乐，应道：“不能让他看见光。”
“光？”
“他跟其他植物人不一样，他好像有感觉，白天怕光。只有晚上才消停。所以！给他盖上暗色的床单。”
这是一个矮小干瘦的小老头，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六五，大约六十岁左右的样子。
脸上有伤疤，一边的额头好像是瘪的，应该是出车祸时撞坏了。
“喂他吃他也知道吞咽，身体上也有一些感觉。可就是！醒不过来！唉！他跟其他植物人不一样。可能是脑子撞坏了，变成瘫子而不是植物人。瘫子！就是这个样子。别说了！他还流泪了！他哭了！唉！好了！好了！我不说了！我没有说你，我告诉你！唉！”
面对这么一个瘫痪的病人，门卫老头感叹不已。
余福乐俯身下来，认真地看着这个干瘦老头。
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，他伸手掀开盖在干瘦老头身上的被子。
正如他猜想的那样：这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矮小老头。
他的身高，应该还没有妈妈高。
在他的印象中，妈妈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，不算矮。
“你掀他被子干嘛？”门卫老头警惕起来，质问道。
余福乐轻轻地盖上被子，将被子盖严实。
尽管！这个矮小干瘦老头曾经救过妈妈的命，可他毕竟提出过非分要求。
他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，妈妈就答应了他。
可不管怎样，这个矮小干瘦老头他让我失去了母爱，让我们兄妹三人失去了母爱。
我们的家，就这么地散了。
余福乐的内心里，多少还是有些怨恨。
只是！面对这个瘫在床上的病死人，妈妈不愿意放弃的人，他又能怎样呢？
不问青红皂白，打他一顿？
面对这种瘫子，他也下不了手。
怨恨！是有的！
门卫老头见余福乐只是看了一下，并没有伤害的意思，这才放心。
“他就是脑袋撞坏了，碎了一块骨头，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。唉！”
“能让我进去看我妈妈么？”
门卫老头看着余福乐摇头：“不可以！但是！我可以打电话告诉里面的人，让里面的人告诉你妈妈。”
服装加工车间里面，不允许闲杂人员进入。
谁放人进入谁负责。
车间内有大量布匹、裁剪出来的布料以及加工出来的半成品、成品。一旦发生火灾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还有！商业保密。
生产的都是高档出口服装，款式、做工、布料、颜色……等等都是要保密的。
没有办法！商业竞争太激烈了。
门卫老头打电话给厂长，厂长很惊讶。
“什么？云清月的大儿子来了？他来干什么？”
“没有干什么！就是想见他的妈妈云清月。刚才看了金老瘫，没有异常反应……”
“他能有什么反应？面对一个瘫痪的植物人，还能怎样？”
“厂长！这个？”
“我马上过来！”
厂长正好在办公室内，此时不是太忙。
得知云清月的大儿子来了，他是本能地担心。
各种担心！
担心云清月的儿子来闹事。
年轻人嘛！找到不要他们的妈妈了，不闹腾才怪。
还有一个担心就是：云清月会不会因此而离开工厂？
云清月是专门做出口贸易高档服装的高级缝纫技师，要是她不干了，到哪里去找这么熟练、这么认真的技师？
还有担心就是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？
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。
虽然！余福乐暂时没有闹事，没有把金老瘫怎样。但是！不能保证母子见面后会突然发作。
人嘛！是个有感情的动物。
平时！是理智的。但是！一旦被人激将了，一旦发生应激事件，就会出现异常。
所以！他必须亲自出面，掌控局面。
从办公室出来，准备先去云清月那边说明情况。可想了想，还是先来到门卫这边。
看见门卫老头后，朝着门卫老头喊着：“厂长让你把云清月儿子的身份证拿过来。”
厂长？
他不是厂长？
门卫老头楞了一下，这才明白过来：我们的厂长不敢以厂长的身份正面云清月的大儿子。或者！现在不想以厂长的身份见云清月的儿子。
人家是厂长，经历的事件多，不以厂长身份见这个年轻人自然有他的道理。
“把身份证给我！厂长让人把身份证拿给你妈妈看。”
余福乐将身份证拿出来，递给门卫老头。
门卫老头拿着身份证小跑着过去，递给厂长。
厂长接过余福乐的身份证，朝着上面看了看。然后！快步进入工厂里面。
缝纫车间很大，流水线操作。
每个技师只负责一道工序，计件记酬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“工卡”，标记着这道工序是自己制作的。出了问题，那是要自己负责的。
加工这种高档出口贸易服饰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。
工艺要求很高，加工费用自然也是很高。
但是！你没有过硬的缝纫技能以及经验，再高的加工费你也没有本事得到。
厂长拿着余福乐的身份证来到云清月面前，朝着云清月看着。
云清月就当没有看见厂长似的，专注地操作着机车。
电动缝纫机不时的响起来，一会儿就停了下来。云清月转动着手里的衣服，压着布边走着针线。她走出来的针线宽窄一致，弧度正好，布边压得均匀没有皱折……
一件衣服的工序完成，这才抬头朝着厂长看着。
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，她要赶着下一件衣服。
她缝纫的工序是上衣口袋。
不要小看这个上衣口袋，技术要是不过硬，缝纫出来后很难看。
厂长这才将余福乐的身份证递给她。
云清月接过身份证，朝着身份证上面看了一眼。确认是儿子后，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。
“他就在门卫那边！”
云清月忍着没有哭出声音，收拾一下手头上的事，起身离开机车位。
厂长快步走在前面，云清月哭泣着跟随在后面。
出了车间，厂长侧身让到一边。
“你要冷静！冷静！”
“呜呜呜！”
云清月放声大哭。
然后！奔跑起来。
“慢点！慢点！”厂长撵在身后提醒着。
来到门卫这边，云清月一眼就把儿子余福乐认出来了。
她是什么话都没有说，只是大哭。
来到余福乐面前，双膝一屈，跪在地上。
“妈！”
余福乐哭嚎一声，扑通一声也朝着妈妈跪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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